故园新话(二):招生、恋爱、十周年

毕竟西湖六月中,风光不与四时同。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。

My girl friend


初中毕业十周年同学会上,老班主任点评道:“江意达去了北京后,水平明显下降了。说话磕磕绊绊,也没有文采。”

我笑了。

“你别笑,好好听着!”班主任批评道。我笑了笑鞠躬。

只是这四年的博客,也感受得出来:我已不复当初的信手拈来、落笔风流。曾经星河烂漫的宏大叙事,逐渐变为家长里短的柴米油盐;曾伴风花雪月的朝吟暮诵,逐渐变成早八的电钻、出门的尘霾和晚归的泥雨。

我努力着,追寻着变化的幸福:频繁的更新,新技能的学习,一步步,步入下一个阶段。

但云归之时,他们只会关心我胖了还是瘦了,问我吃什么、喝什么,絮叨每天的琐碎,又扫走昨夜的灰尘。

背包,回家。

家中的一餐,所有味道都是思念且熟悉的,不经意地浸入幸福


壹·招生纪

平芜尽处是春山,行人更在春山外。

早早地,在五月底的时候,家人就开始问起今年招生、并顺路回家的日期:其实按照浙江高考,出分时间总是 6.25 日前后;但购买回家的车票、安排返乡的行程,仿佛也成了每年的惯例——但其实,我也即将毕业离校。这就是倒数第二次了。

转眼间,招入的同学成为了长期的同事;坐在主驾驶座上,熟络了各个高中的车位;豪华宾馆的自助的早餐,只吃了鸡蛋和红茶……曾经手足无措的世界,只剩下了熟悉的陌生;但无暇感慨几年来的成长,就又要驱车去接新的状元。

在休息站,老师买了两斤杨梅,吃了两口就直呼“牙齿要受不了了”。我却兀自一颗接一颗,还不忘用舌头舔一遍牙缝,也算是繁忙的工作中,一些酸甜的调剂。

每年招生都恰逢黄梅季,所以晴朗的天气格外旷人心意

丽水地区我已工作了四年,相比隔壁,北大在这是格外用心的——以至于我们已经连续招收了五年的当地状元,甚至把顶尖学生全部送来北大的高中也已有之。每年高考后的招生工作,无非是长期经营后的“收获”环节罢了。主要的工作就是去各个名校拜下山头,然后和当地的优秀学子交流一二,最后带走高分学生,算得上非常简洁明了。

因为我母亲是丽水松阳人,所以丽水对我,也算是半个故乡。没有大城市的通病,悠扬的山水钟灵琉秀,简单的人情上下通达。招生组温暖的氛围、和当地领导聊天的轻松,都是我过去在杭州难以想象的。县里的教育局局长,隔三差五跑到当地学校里面和学生谈天说地、嘘寒问暖;培育出了一届状元,就拿喜提的千元奖金来换几套旗袍,明年继续“旗开得胜”考场助威:如此“接地气”的工作,和大城市的高车大马、鼻孔比人高,自然是大相径庭。席间又听闻了不少地方政府对“人才回流”的考量和举措,待遇虽然有限,但当地领导能齐心从高中开始本土培育、人才储备,对比我在北方的所见所闻,不禁唏嘘。

不过每年工作最大的困难,还是向高中生介绍大学生活、专业学习、行业发展;尤其是自媒体的发展,更让一些“刻板印象”深入人心。随着信息渠道的拓宽,明显能感到山区县城的孩子,也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思考和理解;但浅尝辄止的知识摄入,又产生了对特定领域(诸如计算机)的刻板印象——以我个人经验来谈,只是数理化,在短短的四年本科间,就业环境和社会评价就有了天翻地覆;以今天的普遍印象评价、选择专业,终究只是管中窥豹;更何况沧海不能代一粟,个人的选择、命运,又怎可一概而论。可我也只能言尽于此。

山区外的天地广阔却又狭窄。努力走出山区,真的能更幸福吗?但无论如何,总还是要出去的。

也许暂歇,也许归来,也许不满足、然后去更远的远方。我相信聪明的学弟学妹们,一定有属于他们的篇章。

孩子们今后也许会祛魅,但正如我经历的,这也是成长的必需


贰·恋爱事

笙歌散尽游人去,始觉春空。垂下帘栊。双燕归来细雨中。

今年年初开始,我重新恋爱了。

说是“重新”,亦是久违:这是我的第三段恋情,却又距离上一段四年之远了。前两段恋情的记忆已宛如镜花水月,青涩的冲动和恣意的张狂终于孕育出成熟的感情,却是给予完全不同的人了。

但直到今天,我才有信心说,我有足够的时间、能力和精力照顾好自己,并且再去爱一个人

我在北京的感情生活并不顺利。即便七年,我依旧不服水土;对北京的感情和执着,我也难以通感;而且,留在北京会给家里增加一份负担;最重要的,我终究还是缺了那份缘分和勇气,说出“我喜欢你”。

所以,我考虑了很久。半年之后,才在杭州做下决定。

女朋友的家境比较简单,离我家也很近;年纪还小,虽然没什么经验,但沟通起来很容易;有活力,在同龄人中相对成熟;虽然专业不通,但能理解我的工作与生活。既是一个可靠的人,也是我的好友,最后更是相爱的对象,令人安心。

恋爱的云彩是米色的。荷尔蒙散去后,我们思考不止一个人的未来:即便沿着经典的轨迹,在这个时代也足珍贵了。

有时候,我想,在恋爱和婚姻面前,我和千万年前的祖辈并没有区别。太多嘈杂的期待和定义,屏蔽了感情的出口,OLD SCHOOL 的经典故事,也许才是我们喜欢的。

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

和女朋友一起吃新丰小吃,简单的快乐就是最大的幸福


叁·十周年

高楼谁与上?长记秋晴望。往事已成空,还如一梦中。

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,十年之别,忽焉已至。

初中的十周年同学会来得是很突然的。上一次大规模的聚会,还是七年前的高中毕业,就已有很多同学无法到场了。如今海角天涯、台阁江湖,居然还办得起来,实属意料之外。全班 61 人,报名 31 人,到场 28 人,算是相当了不起的出勤率了。

“今天高兴”:不怎么喝酒的老师也开怀畅饮

相比七年前,陆续步入社会的成年人,自然也少不了“成人话题”:收入多少?有没有对象?结婚了没?准不准备要孩子?相比上一辈,我们这代可谓是相当的保守:全班只有一人结婚,有对象的都不占多数,甚至大多数人还是和我一样仍在深造。不过老师们是乐见其成的:比起赚大钱、居重位,学生能“为人类而读书”似乎更能成就他们事业的意义。

相比经过层层筛选后高度匹配的高中、大学同学,初中同学的生活状态也更显五光十色:从大病久愈的“顿悟人生”,到浸淫声色的“商海驰骋”;从“自由职业”的青春驻颜,到“工位上坟”的哀声连连;从法律咨询的“罗翔老师”,到监狱探亲的“张三李四”……短短一天之内,堪比万华镜式的故事会,让人不禁怀疑:“难道是我过得太普通了?”

大家都说我和十年前一样,没怎么变

身为“牢班长”,主要的苦活累活是少不了一点的。虽然其中具体的经验本身并无太多价值,但归根到底是服务于人的工作,将心比心地考虑到每一个参与对象的需要和感受,提前做好报联商,还是容易把活动做到及格线以上的。

走的时候,陌生的服务员大哥留住我,专门说了一句:“十周年活动很难得啊。你们这样的班级,要好好珍惜。”

我想,这就是我工作的意义。

集体合照:随着我们的成熟,老师们确实老了


尾声

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。

酒阑灯黯,曲终人散。各自人生短暂的交错后,我们大多还是要走向截然不同的路口;因为有幸有许多同行者,我姑且算是时代涌动中的幸运儿了。

但回到北京之后,我们的话题依旧是:什么时候再回去呢?

熟悉的异乡,依旧遥不可及;陌生的故乡,又将何时归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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